高中毕业后,程涛在思考未来何去何从之际,曾考虑过升入中国的某所顶尖大学。 然而,在经过反复思考之后,这位出生于中国河南省的青年决定去海外的知名大学继续深造,他觉得这将会是一次有趣的经历,并能给自己带来独特的机遇。在亲戚的建议下,他决定赴日求学,因为中日文化存在着相似性。
初到日本时,程涛最先在大阪的一所日语学校就读了两年。 之后,他考入东京工业大学(TIT)学习计算机科学,在那里他第一次邂逅Mac电脑。 “我第一次使用Mac时,它的易于上手让我惊讶不已。感觉制造商真的是投入了心力。我很兴奋地发现,这种monozukuri(设计和制造产品的技术)是可能存在的。“他回忆到。 当他得知Mac电脑出自史蒂夫·乔布斯之手,便竭尽所能地埋头搜集了所有关于乔布斯的信息,而程涛如今将乔布斯视为对自己有重要影响的人物。 他说:“让人们打开钱包很容易,但要打动他们的内心却很困难。我意识到自己渴望参与到能打动人心的monozukuri中去。我想正是乔布斯这种用户导向式的monozukuri激励了我成为一名企业家。”
对于程涛来说,monozukuri意味着将他在TIT学习掌握的计算机工程方面的知识应用于创造有益的网络服务。 从TIT毕业时,他决定继续读研深造,并发现东京大学信息科学技术研究生院的创意信息学系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创意信息学系一直秉承着将想法转化为产品的理念,所以能为对monozukuri心怀热忱的程涛提供一个理想的环境。他当时还惊喜地发现该系位于东京秋叶原的“电子城”。对任何想要在IT界有所创新的人来说,这正是一个令人激动不已的校址。
程涛顺利地进入该系并选了他如今认为是最有趣和最激动人心的课程——“实践体验工作室”。这个课程类似于一个“新兵训练营”,为学生提供动手实践的机会,在一年时间内亲自动手将他们独特的想法转化为实际产品,并以在硅谷学者和企业高管面前展示他们的产品作为结业标志。 程涛的团队开发了一项网站服务,允许用户在不离开当前浏览网站的前提下进行网络检索。他回忆说:“当时的课程导师竹内郁雄(Ikuo Takeuchi)教授经常给予我们有益的指导。一名来自一家知名日本公司的工程师还作为助教加入了我们的团队,每周来一次,帮助我们解决难题。该课程非常实用而且有用。”在随后的三月份,程涛和他的同学飞往硅谷,在一个由来自微软、太阳微系统、斯坦福大学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杰出人员组成的专家小组面前进行了演示。
“我很紧张,因为我不是很擅长英语,但我使用肢体语言,努力做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当所有的演示结束后,太阳微系统的一位执行官来到了我的面前递上了他的名片,我因此信心大振。”
程涛将他在实践体验工作室开发的网络服务取名为“popIn”。 他说:“‘popup(弹出)’这个词会让你联想到一个恼人的弹窗突然出现在你的屏幕上,阻挡你浏览屏幕的视线。使用‘popin’一词是想强调新出现的窗口不会覆盖当前的窗口,而是插入到页面上的段落之间,同时‘in’还代表‘信息’和‘界面’的意思。”
回到日本不久,程涛决定为这项“检索界面”服务申请专利。
“在申请专利的同时,我意识到创办公司也是个好主意,我做了一些调查研究,发现一些与东京大学有关联的公司,诸如Todai TLO 和 UTEC等,他们支持东京大学社群成员获得专利和创业。我想与他们取得联系,但担心如果我本人联系他们,他们可能不会认真听我的说明,所以我咨询了当时担任我导师的田中久美子助理教授。."
田中博士很快联系了UTEC和Todai TLO。UTEC的经营合伙人乡治友孝先生和Todai TLO总裁山本贵史先生访问了他们的研究室。 程涛向他们展示了精心准备的商业计划,就自己描画的愿景进行了说明。 经营合伙人乡治先生立即批准了他的计划,并说“让我们做起来!” 他们决定用两个月时间进行准备,全面审核他的商业计划,并完成必要的文书工作。 在此期间,程涛根据乡治先生的建议完善了他的商业计划。 最终,在与UTEC和Todai TLO协商三个月后,程涛成功地创立了他的公司popIn Inc.
之后,程涛开始了身兼首席执行官和研究生双重身份的生活。由于他不熟悉商业运作,有几件事情需要从头学起,例如招聘员工、获取客户和开发新技术,所有这些都要与日常的学习和研究活动一起展开。最初的六个月他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期。
在招聘员工方面,程涛尝试邀请在同一学系就读的高低年级的学生以及他通过兼职工作认识的一些朋友加入公司。他回忆说:“他们给了我莫大的支持,我也曾向东京大学起业俱乐部(又名”东大TNK”)的成员寻求过帮助。幸运的是,许多俱乐部成员都来帮助我,我们就商业事务展开了大量有启发的谈话,并从中享受到无穷的乐趣。当然,我们不只是为了寻求乐趣,也谈正事!” (笑)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才加入到popIn的工作团队。程涛也积极邀请外国留学生加入他的公司。他说:“外国留学生更愿意承担加入初创企业的风险。相比之下,日本学生更倾向于稳定的职业。举个例子,如果你向10位学生发出邀请,那么10位外国留学生中会有8位愿意加入,而10位日本学生中只有1位有意愿。当然,东京大学产学协创推进本部提供了各种支持,包括帮助程涛建立商业网络并提供咨询。
程涛为计划在日本开办企业的外国留学生提供以下建议:
“日本市场提供了一个公平的环境,各种法律法规非常健全,即使你没有很多的人脉,如果你的产品或服务过硬,你的企业一样会成功。所以在创业机会面前不要犹豫。但是,你必须要精通日本的商务礼仪。比如,如果你在日语电子邮件中使用了不正确的敬语,可能会给收件人留下不佳的印象。如果你在商业环境中拥有良好的日语能力,将会得到日本人的赞许,这也将是一个很大的优势。另外,有些人可能会担心开办公司时的签证状态。目前,日本政府推出接收外国高端人才积分制,你每达到一项标准就会获得相应的积分,从而获得签证的优惠待遇,我建议大家更多地了解这个制度。”
得益于一群良好的工作伙伴,程涛在商业管理中顺利积累了经验。他强调:“单靠个人是不能成事的。团队合作是运营一家创业公司的关键。通常来说,一个创业公司的成败取决于最初的五名成员。优秀团队成员之间相互信任、独立思考、努力实现同一个目标,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遇到失败,就需要从中吸取教训并创造性地利用失败经验。”
凭借这种创造力、不懈的努力和良好的团队合作,程涛的公司最终以popIn服务赢得了许多客户,其中包括大报社。业务走入正轨后,程涛跳出公司原有的服务,将公司的重点转向开发新型服务。其中之一是READ,这是一种分析阅览者在特定网站上停留时间长短的服务。另一种是个性化内容推荐服务,基于对读者之前曾阅览的内容的分析向其推荐相关内容。
程涛努力在海外市场,特别是在亚洲销售这种个性化内容推荐服务。 目前,popIn已成功将业务拓展到台湾、韩国、香港和新加坡等地。 起初,程涛遇到许多难关。 他回忆说:“每个国家的商业实践惯例都大相径庭。最初,我们保持了在日本的商业习惯,但发现我们的方法屡屡碰壁,最终我们意识到与当地公司建立合作伙伴关系的重要性。因此,我们目前在台湾做得很好。”
通过采用健全的管理策略,程涛成功地实现了公司的成长壮大。 反观自己的成功历程,大学毕业后始终专注于自己的事业的程涛透露,早在本科生时代他就已经对创业萌生了兴趣。
当他还是一名本科生时,程涛通过思考各式各样的网络服务,磨练了自己的创造力。 “想不出一个新的方案我就夜不能寐。”他说。 但是由于大公司不断推出新的网络服务,对于像程涛这样的新面孔来说,很难与之在同一层面上竞争。
为了超越竞争对手,程涛试图着眼于某个利基市场,并探寻独有的策略。 他解释说:“我很喜欢‘独有的策略’这个短语。 如果使用不同的策略,就可以从一个完全不同的角度来观察同一件事情。我认为,如果改变一下策略,找到一个利基市场的机率会更高。”
为了充分挖掘利基市场,程涛把为用户提供有用的服务作为自己的使命。他说:“不同用户对于什么信息对他们有用有着不同的想法,所以必须利用直觉来为每个用户提供量身定制的信息。”他的企业经营理念是:用信息服务丰富人们的生活。
程涛通过不懈的努力力图以个性化内容推荐服务来实现这一目标。通过分析特定用户经常阅览的内容来向该用户提供他想看的内容会间接地影响用户的思想和情感。他说:“我相信内容是一个重要的工具,可以帮助人们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例如,新闻内容可以影响人们价值观的形成。”
程涛相信,通过向用户推荐个性化内容能启迪并强化他们的思想和价值观,并可以丰富他们的生活。当然,他非常清楚控制他人思想和价值观的危险性。他说:“我们最大的课题是在不限制信息多样性的情况下向用户推荐相关内容,我们必须防止通过利用和分析客观数据误导用户的主观偏好和价值观,我想要提供的是这种服务。我们大约有200家客户,通过这200家客户我们可以接触到数以百万计的用户,与这些用户相连结让我感到莫大的欣慰。
popIn启动之初,程涛专注于用户,而非利润。他解释说:“我的首要任务是增加用户数量,而不是关注利润。我当时的长期目标是,一旦用户数达到一定规模,我就将公司卖给一家大公司,我认为一家大公司会千方百计地扩展我的公司,并使它有利可图。事后看来,我可能有点太天真。 ”(笑)
基于“用户第一”的原则,程涛和他的同事在开发新技术和获取新用户上投入了资金。这些做法都是基于程涛管理哲学的核心:信任同事以及思考如何使用户受益。他说:“如果只追求利润,业务就会失败,重要的是要相信合作伙伴。业务经营中难免会遇到挫折,我认为应该接受这些挫折,并作为教训来指导下一步要走的路。”
本着这些原则,程涛和他的同事继续扩大popIn的业务。他们积极营销公司的两大主要业务,即READ服务和个性化内容推荐服务,为popIn赢得了众多新客户和持续良好的销售业绩。这些经营努力最终获得了回报。中国大型网络服务公司百度联系popIn,讨论了收购的可能性。 程涛与百度的高管谈判后,同意出售他的公司。 2015年6月,程涛正式宣布与百度进行业务整合,实现了他的长期目标。popIn合并到百度后,程涛和他的同事们可以自由地开发新技术和启动新的商业项目。可以说是一项双赢的业务合并。
程涛在东京大学UCR广场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宣布与百度合并。他之所以选择了这座建筑,是因为它是产学协创推进本部、UTEC和Todai TLO—曾帮助他创办popin的机构—的所在地。这对程涛来说是一个重大的里程碑事件:他于2001年初次来到日本,在IST就读期间启动popIn,自此以后一直努力发展自己的公司。 这次发布会也标志着他的人生旅程中一个新阶段的开始。
*注:继公司于2015年6月与百度整合后,UTEC不再是popIn的股东。
程涛的工作日通常以在家查看电子邮件开始。 通常,他早上在家工作,中午左右来到办公室,然后一直工作到深夜。 他有时会出外参加商务活动,但通常都在办公室度过工作日。
当然,程涛没有忘记回馈东京大学这个他驻留期间最长的地方。 例如,他的公司popIn招聘东京大学学生作为兼职人员。 他还在东京大学创业者道场为未来的企业家举办一系列研讨会,向东京大学学生提供咨询。最重要的是,程涛常以自己最喜欢的话自勉:“居高峰而自谦,处低谷而自强”。
随着公司事务稳定发展,从今年开始,程涛已经能够与家人共度周末和假期。 在周末,他经常和女儿(3岁)、儿子(1岁)在附近的公园玩耍,也喜欢与家人一起外出吃饭。 他说,与家人待在一起是缓解工作压力的最佳方式。 他的两个孩子都出生在东京大学医院,所以程涛希望他们将来能成为东京大学的学生。程涛在中国生活的父母也经常来日本探望孙子孙女。
虽然中国和日本有很多共同点,但程涛说,他曾很长时间都习惯不了日本料理。 例如,在中国内陆长大的程涛从来没有吃过生鱼。 他笑说:“我花了大约10年时间才习惯吃生鱼片和寿司!”